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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 郎君來吃串串(二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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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 郎君來吃串串(二更)

得了林柳的律法指導,江滿梨回去與眾人說明,第二日一早,便與合用她鋪子的媛娘、竹娘二口子設了雇傭契,於坊正處鈐印。雲嬸二口與邵康亦照辦。

自然不是真的雇傭,只是為了抵擋街道司的一個手段。如此,若是街道司來查,江滿梨是鋪主,其他人是幫廚仆從,既沒有單另營業之嫌疑,只交一鋪之市稅,也就合情合理、皆大歡喜。

街道司自然也不傻,很快便發現了江滿梨這邊兩家鋪子熱鬧得蹊蹺,派人來查過一回,卻見無甚錯處可抓,悻悻而歸。

不僅沒震懾住這兩家出頭鳥,還弄得其他留下來的小販見街道司奈何不了,也躍躍欲試起來。

街道司這邊螳螂捕蟬,大理寺也如黃雀在後。

孟寺卿果斷,趁著市稅大增掀起的各處攤鋪換血,著人暗查暗訪,盯了幾日,果然查得條線索。

京城這幾日,經由街道司重新租售出去的小市攤鋪,全數到了一個姓竇的富商手中,此人游歷各國經商,在京城停留不過十日,仿佛是早有打算,專為這些市鋪而來。

而更為蹊蹺的是,這些攤鋪到了竇姓鴻商手中並未閑置,而是又由他雇傭人力來經營。市稅如山,自家經營且有虧損的風險,雇傭人力花銷更甚,也就是說,此種做法幾乎是不可能盈利的。

那這竇姓商人,為何要做這樁虧錢的買賣?

孟寺卿懷疑其中有貓膩,著林柳暗去跟蹤。跟了幾日回來覆命,告知此人離了京城,下站去的,是陶、紹兩州。

“又是此二州?”孟寺卿眼皮子一跳,沈吟片刻,問林柳道,“你可知朝中有二人,故鄉正是陶、紹兩州?”

林柳點頭。

“據學生所知,當朝左相梁丘羨,就來自紹州。”頓了頓,“而陶州……恐怕就是中書侍郎,副相陸沛元的家鄉。”

-許三郎得知林柳從回京城,第一時間便邀他去江記小鋪吃缽缽雞。

“何為缽缽雞?”林柳問。

許三郎覺得此表兄實在落伍,不予解釋,道:“你去看了便知道了。”

象福小市已經從月初的市稅風波裏緩過來了,看得出舊商販們心情好了許多,新來的也是兢兢業業地忙活。食客們倒是不計攤鋪位置換沒換、老板臉色憂愁不憂愁,只要東西好吃,便一如既往地光顧。

畢竟人就是這般,災禍不落到自己頭上,誰又會當真在意他人好壞?汝之泰山,彼之鴻毛罷了。

江滿梨上輩子就懂得了這個道理,所以這輩子不去多想,得過且過地把自己日子過高興、過好了,比什麽都強。

市稅分攤成功,就是此戰告捷了。趕緊進入下一階段,搗鼓新吃食,把鋪子的名聲打出去。

紅油缽缽雞這種東西,名雞非雞,與這朝的名簽非簽的“簽菜”、名老婆非老婆的“老婆餅”,頗有異曲同工的風趣。

以至於江滿梨甫一提出要做缽缽雞,藤丫就趕緊叫肉販子送幾只好胖雞來,弄得江滿梨哭笑不得。

好在雞這種食物不難消耗,連著鹵雞子一齊,做出幾只油花花、香噴噴的鹵雞,一晚上便也賣光了。第二日又才得以重新訂菜肉。

碧脆透亮的萵苣筍,快要落潮的山筍尖,黃白黃白的嫩菘菜,或白或棕的鮮山菇與木耳,綠油油的鳳尾菜。

豆腐、豆皮和香豆幹從作坊買現成的,再把豆腐煮熟、包裹嚴實了,就著竹娘家做冷飲子要用的冰塊凍上一晚上,就又多出些凍豆腐來。

鴨血鴨腸要多少有多少,這朝沒見過吃鴨舌的,便少備一點先試試看。毛肚、腰片、千層肚先鹵後切,雞翅、鳳爪和鵪子卵也備上。

最後以豬肉剁碎塞進腸衣裏,制些小肉腸,片魚刮泥,和澱粉制些白胖的魚丸子,並著一桶新鮮河蝦,全數拿竹篾子串起來,自助菜式就足夠了。

江滿梨心裏有些可惜,這朝沒有貢菜,京城遠海,又沒人來販海帶,便少了兩種脆口的缽缽雞靈魂食材。

而藤丫和阿霍卻是楞住了,這這,一案桌的菜肉,到底哪一樣是缽缽,哪一樣是雞?

頭次來的食客郎君也有同樣的問題,面對鋪子裏新添置的、放滿了盛著各式菜蔬、肉類的木架子,一臉懵,道:“小娘子,我要的是缽缽雞,不是生菜肉呀?”

江滿梨便笑呵呵地從木架子旁給他取大陶碗一個,指著架子上或放在墊了紗帕的小竹篾筐中,或放在鋪了碎冰的木盆中的食材。

道:“這缽缽雞呀,並不是指雞,而是把郎君所見的這些菜肉成串以紅油料汁煮制浸泡,吃時是冷湯,爽辣入味,清涼不膩。也可稱作冷鍋串串,最適宜消暑來吃。”

“郎君自個從這架上選,看著哪只簽子有眼緣,只管抽出來往陶碗裏放。素菜均是一文一簽,河蝦四文一簽,其餘葷菜均是三文一簽,郎君拿好了,到櫃臺結算即可。”

那郎君眼睛亮了亮,喜歡道:“一文一簽?”

江滿梨點頭,心中暗笑,此招果然好使。

勿論古代現代,顧客總是會被低廉的單價吸引,而全然忽略其總價。且不說江滿梨那簽子串得精致秀氣,只是樣子好看,其實並算不得實在,小娘子都能吃上三十來簽,若是葷菜再取得多些,郎君們至少要五十文才能盡興。

媛娘自廚下出來給客人上蒸菜和糍團,聽見這番對話,與江滿梨對視一眼,二人心照不宣猥瑣一笑。

這江小娘子!

煮制入味的缽缽雞簽串浸泡在盛滿紅油冷湯的大陶碗中,色澤鮮亮,雖是紅油,卻並不厚膩,稍稍一攪和便可見底的清亮。炒香的熟白芝麻密密漂浮一層,簽兒拎起來,便裹上一身芝麻粒兒。

再聞其湯底醇麻鮮香,微微辣氣,卻不是撲面地熏來,而是隨著涼風悠哉恣意,飄飄然地催人生津,著實誘人。

那郎君先挑了一簽鳳爪去吃。煮過又浸涼的鳳爪脆爽彈牙,已經熟透,一咬便脫骨,掌中寶糯而微韌,筋骨具軟,滋味滲入得又密又滿,嚼在口中,湯汁充盈,又麻又香。

爽得不得了,嘆道:“這錢花得不虛!此番好味,可是酒樓都吃不到的!”

因著江滿梨制缽缽雞的湯底時,加入了自家熬制的藤椒油,所以吃起來,麻勝於辣。那郎君連吃幾簽,麻得口舌酥軟,趕緊招呼點冰飲子,江滿梨便趕緊將竹娘家的菜牌遞上去,連帶著飲子賣出去好幾盞。

不止竹娘家,媛娘的甜食和蒸菜、雲嬸檔口的冷湯羊肉索餅、邵康的炸馉饳兒,也都成了近日,江記食客們點來配缽缽雞的好選擇。

許三郎這種常客,自然是已經吃得輕車熟路,只不過今日來得有些晚,發現竟然要排號等桌了,氣得捶胸,與林柳道:“都怪表兄磨磨唧唧,非要換身月白袍,我看明明穿公袍來也很好。”

林柳是生怕碰見孟寺卿,畢竟那日說龔司直官袍顯眼言猶在耳,老師又似乎很愛吃江記……

“喲,子韌也來啦?”孟寺卿著便衣,帶著一老友,手裏抱盆茂盛的綠蘿,與林柳笑著道。

“……老師也來了。”林柳叉手。

“還沒排到號?”孟寺卿笑瞇瞇的,又看看許三郎,道,“許指使近日可好?”

許三郎笑回:“阿爹好得很。”

江滿梨便笑著從鋪子裏出來了,在廚下忙得面色有些粉紅,頭巾下的耳後也溜出兩縷不聽話的青絲,連同及腰長的發辮垂在肩上。

見了孟寺卿,趕緊道:“孟大人來啦?快請快請,給二位預留了好坐處!”

孟寺卿便笑著把帶給江滿梨作小禮的綠蘿給她,而後擡腳邁步,有些得意。走時回頭與許三郎道:“替某向許指使問好。”

又笑點林柳,道:“下次記得讓江小娘子預留坐處。”

待到林柳和許三郎吃上缽缽雞,已是半個多時辰後的事情了。許三郎餓極,五個檔口的吃食一樣來些,點了一大桌。

林柳倒是也很喜愛這道名雞非雞的新品,尤愛清爽脆口的萵苣筍,吃了好幾簽,不夠,又加了許多。

江滿梨過來給他們上新加的簽,看出林柳有些欲言又止,便主動道:“陸小娘子昨日也來過了呢。”

“哦?陸小娘子近日可好?”

許三郎有些日子沒見著陸嫣了。自打他表兄拒了方家的婚事,方小娘子便也不再來此處偶遇林柳,陸嫣來得也就少了許多,大都著女婢來點幾樣,帶回府上吃。

江滿梨點頭:“好著。”又道,“陸小娘子與我說,方小娘子近日也很好,讓我莫要擔心。還說去歲的狀元郎調任方尚書手下,方尚書很是看重,有心栽培,還想將方小娘子許配與他。二人近日便要見面了。”

林柳被看出了心思,又發覺自己竟然還得從江滿梨口中得知方二娘的境況,心裏既有些感動江滿梨體貼,又覺得愧疚,終是笑了,道:“多謝江小娘子。”

謝她那日點醒他,也謝她今日告訴他。

江滿梨看著林柳,嘴上笑說著不謝,心中舔舔唇角,心道這酒窩俊哥兒臉上沒了愁容,確實是,有幾分姿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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